30十月,鹤之殇(3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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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是哪家皮货店?我去找他们算账,把狗皮弄回来!”扎西愤愤不平。
  “算了,死都死了,就不要再节外生枝,我们走出草原前,越低调越好。”我看着车窗外旅游的人潮,他们眼中的草原和我们看到的草原是不一样的。如果因为一时不冷静走不出这地方,我们留下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。
  “县城的宾馆,藏族人的家里,全都住满了游客,兵荒马乱地抢房间,后来的人根本没有地方住,这几天太火爆了。”扎西是在县城外碰见我们的,正好搭我们的车回他的牧场。
  越野车好不容易脱离了车龙,开上了通往核心区的牧道。
  扎西降下车窗大喊:“喂!你们咋这样开车啊!把草场全毁了!”
  扎西吼的是牧道左侧的人群,十几辆赛车正在广阔平坦的草场上练车,乌烟瘴气横冲直撞。转弯!甩尾!漂移!车胎尖叫着摩擦地面,尘沙飞扬,草皮乱溅,半青不黄的草地已经被重重叠叠的车辙印磨得冒了烟。
  玩兴正浓的赛车手们被扎西的吼声震慑了一会儿,有几个人冲我们挥手道:“好,晓得了,我们不开了,保证不开了!”车手们果然停车了。
  扎西升起车窗:“走吧。”
  高寒地带,植物的生长很脆弱,禁不起折腾,车轮来回多碾两遍,生长力较弱的草就可能被轧死,根也慢慢枯萎,大片枯死的草甸,可能几年都没法恢复过来。
  “草原人连走路都不舍得乱踏草场,何况这样。”我叹道,“如果南卡阿爸还在,看见这场面肯定心痛惨了。”
  扎西不答话。藏族人的传统与汉人不同,他们认为死去的人魂已归天,他的故事、他的观念、他生平的一切都随着肉体一并消亡,没有坟墓,没有祭奠,活着的人连他的名字都不会再念起,逝者已进入了下一个轮回,前生的事不必再提。
  我们刚转过一个山坳,山那边,赛车杀猪般的啸叫声继续响起,见我们走远,他们又接着玩了。
  我听见扎西粗粗的叹气声,问他:“要不要再回去说说?”
  “他们不会听的。”扎西一探头,指着车前方的湿地,“那个车又是怎么回事?”
  暮色中,一辆越野车陷在泥沼里,车后窗贴着醒目的“狼行天下,越野一族”的荧光贴。几个男女打着冷战坐在车边抽烟吃零食。奇怪的是他们怎么能走入这么深的核心区。这里看似一马平川,其实到处是软泥、沼泽和冻胀丘,没头没脑地在湿地乱窜简直是拿生命开玩笑。“驴友”往往意识不到驴行的危险,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,孤车一辆陷在泥坑里,即便有空调也坚持不了一夜,一旦太阳落山,秋季夜晚零下十几度的低温能把人活活冻僵。
  我们虽然很反感他们乱入草场,但是不伸援手,他们肯定陷死在这儿了。
  亦风二话不说找出我们的拖车绳,扎西去把绳索拴在他们车上。
  对方紧张地拦住扎西:“你们想干啥子?”
  “帮你们拖车。”
  “要不要钱的?多少钱?先说清楚!”
  “不要钱,你们出去就行了,没路的地方别乱开。”
  两个男人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们这些“活雷锋”,女的背身遮住我们的视线,不动声色地把包往车座下藏了藏。
  车,拖出来了。那几个人高高兴兴上了车,锁门,关窗。
  扎西敲着车窗:“喂,把你们的垃圾捡一下,这些垃圾不能扔在草场上。”
  对方说:“不要紧,风一吹就没了。”
  “不行,一定要捡走!”
  女人从车窗缝弹出两张十元:“给你,你去捡嘛。”
  越野车扬长而去,远远飘出一句话:“有钱不挣,藏民脑壳不开窍的。”
  扎西看着远去的车灯纳闷:“不开窍是什么意思?”
  “别理他!”我不知怎么去回答扎西,怒火从牙缝里喷出来,“扎西,他们再陷进坑里,你还救吗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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